张桂辉博客

穷心水利，林则徐的别样功绩

张桂辉

林则徐有两句名言，一是：“海纳百川，有容乃大；壁立千仞，无欲则刚。”二是：“苟利国家生死以，岂因祸福避趋之。”他是这么说的，也是这么做的。率先垂范，难能可贵；立言立行，可敬可佩。这一点，从他在因功获罪，以绩受惩的境遇中，始终初心无改，依然忧国忧民上，便可见一斑。当年，林则徐抗英有功，却遭投降派诬陷，道光二十一年（1841），被曾经任命他为钦差大臣的道光皇帝革职，发配新疆，效力赎罪。他心胸坦荡、忍辱负重，把个人名利得失抛在脑后，在新疆大兴水利工程——坎儿井，造就其人生的第二功绩。

林则徐（1785—1850），福建省侯官（今福州市区）人，清代政治家、思想家、诗人。林则徐20岁中举，27岁殿试二甲第四名，选翰林院庶吉士。此后，任江西乡试副考官、云南乡试正考官，江苏、陕西按察使，湖北、河南布政使。在任期间，秉公执法，为政清廉，人称“林青天”。林则徐官至一品，曾任湖广总督、陕甘总督和云贵总督，两次受命钦差大臣，主张严禁鸦片及抵抗西方列强的侵略。在力抗西方入侵的同时，对西方文化、科技和贸易，持开放态度，主张学其优而用之，是近代中国旧官僚体制中“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”。1839年6月，林则徐虎门销烟，抗击英军，名垂青史。孰料，鸦片战争失败后，林则徐负“罪”遣戍伊犁。林则徐受谪期间，先后在南北疆垦荒屯田，兴修坎儿井等水利工程，表现出卓越的施政才干和为民精神。

坎儿井，又称坎尔井，是荒漠地区一种特殊的灌溉系统，与万里长城、京杭大运河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，普遍存在于中国新疆吐鲁番等地区。吐鲁番盆地北部的博格达山和西部的喀拉乌成山，春夏时节有大量积雪融化和雨水流下山谷，渗入戈壁滩下。人们利用山的坡度，巧妙地创造了坎儿井，引地下潜流灌溉农田。那年，在乌鲁木齐参加一个培训班，培训结束后，有幸参观了天山天池、南山牧场、吐鲁番葡萄园、坎儿井等人文与自然景观，一一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记。而感慨最大、没齿难忘的，当属坎儿井。我的青少年时代，是在福建沿海农村度过的。对水井、水渠接触较多、记忆犹新。朱熹有两句哲理诗：“问渠那得清如许，为有源头活水来。”这里的“渠”，所指不是管道，而是池塘。一般管道，水大流急，难免浑浊，而坎儿井地下管道里，轻轻歌唱、缓缓流淌的水，虽然不大，倒是很清。

坎儿井始于西汉，早在《史记》中就有记载。而指南针，是在明朝时期，才从中原传入西域的。智慧的吐鲁番的先民们，在开挖暗渠时，为尽量减少弯曲，创造了“木棍定向法”。即，在相邻两个竖井的井口上，各悬挂一条井绳，井绳上绑上一头削尖的横木棍，两个棍尖相向而指的方向，就是两个竖井之间的“快捷方式”。而后，再按相同方法，在竖井下以木棍定向，地下挖掘者按木棍所指的方向开挖即可。林则徐虽不是坎儿井的发明者，但他对推广坎儿井却立下大功。1845至1877年间，在林则徐直接或间接影响下，吐鲁番、托克逊等地，新挖坎儿井300多道。为纪念林则徐推广坎儿井的功劳，当地百姓把坎儿井称之为“林公井”，以表达内心的崇敬和仰慕之情。

坎儿井的构造原理是：在高山雪水潜流处，寻其水源，在一定间隔打出深浅不等的竖井后，再依地势高下，在井底修暗渠，沟通各井，引水下流。坎儿井，由竖井、地下管道、地面管道和涝坝四部分组成。竖井，是开挖或清理暗渠时运送地下泥沙或淤泥的通道，同时也是输送空气的通风口。井的深度，因地势和地下水位高低不同，一般是越靠近源头竖井就越深，最深的竖井，达90余米。一条坎儿井，竖井少则十多个，多则上百个。井口一般呈长方形或椭圆形，长约1米，宽约0.7米。乘车来到吐鲁番，在那郁郁葱葱的绿洲外围戈壁滩上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顺着高坡而下、形如小火山的一堆一堆圆土包，错落有序地散布在地面上。它们，就是坎儿井的竖井口；暗渠，又称地下管道，是坎儿井的主体。暗渠通常是按一定的坡度由低往高处挖，这样，水就可以自动地流出地表来。暗渠一般高1.7米，宽1.2米，短的几百米，长的25公里，暗渠全部是在地下挖掘，掏捞工程十分艰巨。吐鲁番气候高温干燥，水在暗渠里流动不易被蒸发和污染，且经过沿途沙石自然过滤，最终形成天然矿泉水，富含矿物质及微量元素，当地居民数百年来一直饮而用之，不少人活到长命百岁。因此，吐鲁番素有中国长寿之乡的美誉；龙口，是坎儿井明渠、暗渠与竖井口的交界处，也是天山雪水经过地层渗透，通过暗渠流向明渠的第一个出水口；涝坝，是暗渠中的水流出地面后，人们在一定地点修建起具有蓄水和调节水作用的蓄水池，这些大大小小的蓄水池，就称之为涝坝。水蓄在涝坝里，哪里需要，送到哪里。

据1962年统计数据显示，新疆共有坎儿井1700多条，总流量约为26立方米/秒，灌溉面积约50多万亩。其中大多数坎儿井分布在吐鲁番和哈密盆地。1845年春，年逾花甲的林则徐，冒风沙，顶烈日，到伊拉里克督办垦务，兴修水利。林则徐禁毒和治水，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公认，1999年，国际文学联合会命名一颗“林则徐星”，以彰显他大力禁烟与兴修水利两大功绩。长期以来，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壮举，口口相传，妇孺皆知。历史表明，他兴修坎儿井等穷心治水举止，同样泽被后世，千古流芳。【2021年1月23日香港《文汇报》发表时，题为《林则徐穷心治水》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