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桂辉博客

郭琇先贪后廉的“推手”

张桂辉

当官有风险。险在能否在权力面前，始终保持清醒头脑，心无贪念、手不乱伸，一如既往经受住金钱、美色的考验与诱惑。古往今来，很多为官者，从所处的年代，到所任的官职；从所建的功绩，到所做的贡献，有诸多不同，但是有一点，却几近相同——都划过一道先廉后贪的人生轨迹。最终落得鸡飞蛋打、身败名裂的可悲下场。轻者断送了锦绣前程，重者丢掉了宝贵性命。此类贪官，俯拾皆是，不必举例，无需赘述。

可是，也有例外者，走过的是先贪后廉仕途历程。清朝康熙年间著名清官郭琇便然。郭琇（1638—1715）在地方任职期间，赢得“治行为江南最”的美誉。他廉洁为民，清正为国；他勤勉干练，善断疑案；他不计私利，弹劾权奸，在“势焰熏灼、辉赫万里”的权臣面前，刚正不阿、毫无惧色，被称为“铁面御史”。

郭琇早年在吴江（今苏州市吴江区）县令任上时，其上司、江苏巡抚余国柱是个贪官。为了保住乌纱，他不得不向其“奉贡”。于是，只好频频向百姓多征赋税。几年下来，达上万两。后来，余国柱得以升迁，汤斌前来接任。汤斌一生清正廉明，有“汤青天”的美名和“豆腐汤”的昵称。得知郭琇贪腐之后，汤斌将其召来责问。郭琇毫不隐瞒，且实话实说：“我之所以贪污，是因为上司不停地向我要银两，我没有那么多银两，只好向百姓伸手。如果大人您能以身作则，官清如水，卑职以后怎敢贪腐呢？”汤斌没想到，郭琇如此坦率，或许真是迫于无奈，不妨先放他一马，以观后效。

郭琇言行一致，双管齐下。一方面，命令衙役打来清水，冲洗县衙大堂、改过自新，不但分期分批退回收受的所有贿金，而且不再占百姓一丝一毫便宜；另一方面，建章立制，严禁属下索贿受贿，在惩治一批贪腐下属的同时，针对陈规陋习，积极加以改革，将吴江县治理得井井有条。郭琇的变化，让汤斌刮目相看，在赞扬之余，向朝廷推举。不久，郭琇升迁江南道监察御史。任内的他，一身铁骨，两袖清风，三次上疏——参劾明珠、高士奇等权臣。有力地抨击了贪官污吏的腐败丑行，以及结党营私的不正之风，让许多贪官闻风丧胆。郭琇的所作所为，对“康乾盛世”功不可没。

可见，郭琇先贪后廉、由贪变廉，与“外因”不无关系。人所共知，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据,是第一位的原因；外因是事物发展的外部条件,是第二位的原因。二者虽有“主次”之分，但都是事物发展的必要条件。党风廉政建设，事关党的生死存亡。党的十八大以来，中央领导持续发力，职能部门打虎拍蝇，取得可喜成果。然而，毋庸讳言，迄今为止腐败幽灵还在兴妖作怪。其所以然，撇开“内因”不论，与“外因”——少数上司忘乎所以、胡作非为，使一些下级耳濡目染受到毒害，不知不觉中由廉变贪。

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，事物都是相互联系、相互影响的。而在某些方面、某些时候，两种以上事物发生交集时，总有一种事物处于主导地位，对其他事物产生主导作用。比如，某些上级领导的不廉行为，潜移默化对下级产生了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。正如南朝史学家范晔所言：“浊其源而望流清，曲其形而欲影直，不可得也。”自然现象如此，人类社会亦然——上若不正，下自参差。

《格言联璧·从政类》说：“洁己方能不失己，爱民所重在亲民。”套用这句话，洁身方能不失身，清廉才够格导廉。领导，顾名思义，既要带领，又要引导。换句话说，既要有带领的本领，还要有引导的资格。上级以身作则、率先垂范，下级自会有样跟样、严以律己。反之，当上司的人，屁股不干净，作风不清廉，本领再强、权力再大，非但不可能正确引导，反而只会产生负面影响。由此看来，加强党风廉政建设，至关重要的，是上级领导务必做到躬身践行、当好表率，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，希望别人不做的自己坚决不做。

上行下效。大量历史事实表明，身居上位的人，如果品行不端，位居下面的人，自然就会热衷仿效。汤斌清廉的作风与品格，如同一只无形而有力的推手，在背后推着郭琇改邪归正、重塑形象。试想，假如接任余国柱的不是清官汤斌，而是另一个贪得无厌的上司，郭琇能凤凰涅槃一般，走出一条先贪后廉的人生发展之路吗？“上梁不正下梁歪”。打造一支清正廉洁的干部队伍，既要盯紧“下”，更要抓好“上”。唯有坚持领导抓、抓领导，才能收到以上率下、上下联动的成效。倘能这样，何愁清风不会轻轻吹拂、徐徐而来。【原载《杂文月刊》2020年12月（上）“名家新作”专栏】